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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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onlight Miles / 南糖

Moonlight Miles

# 人外俊 x 研究员糖

# 近未来设定

月球轨道的上方是我们的故乡,上司满怀激情地说。人类的灵魂来自宇宙,而我们正接近着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以空前绝后的意志。瞭望塔顶层的办公室是一颗透明的地球,漆黑的天空宣告白日的终结,上司背着手在暗幕下寻找星辰,他没有找到,光已然死去数十年了,我们在没有终点的时间中流浪,像失去摩西的希伯来人。我其实应当为上司抑扬顿挫的演说鼓掌,但我知道他不需要廉价的安慰。他转过身的时候眼眶满含热泪,那是我们的第一灵魂,上司对着宇宙模型的最上层说,下一秒他就关闭了全息投影,房间瞬时被刺目的白色覆盖,这才是我所熟悉的世界。

上司的真名没有人知道,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而计划的名字也是未知的,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我们所服务的是某种庞大而无形的理念,文字无法准确地描述它的内涵。我在这栋高耸入云的巴别塔中已经工作了十几年,为崇高的事业我们牺牲了时间。从正常人的角度而言,我们是从时间的束缚中获得了自由,我们将不再衰老,直至计划引领人类回到故乡的那一天。然而这是一次没有尽头的奥德赛,按照档案我们敬爱的上司早已超过百岁,我难以想象是什么支撑他不知疲倦地探索,我只是一颗小小的螺丝钉,被不自主地拧紧。

在将定期报告提交给上司后,我离开了孤独而洁白的球厅。我的办公室在巴别塔的第三百零九层,那是一间杂乱的小居室,生活起居与工作区域并没有明确的区分。相较上司所处的顶层,我其实更喜欢被云笼罩的区间。从我的卧室看出去,被稀释成薄雾的云在塔变幻的照明中像是童年的棉花糖,我知道它们早就被辐射污染,但关于人类生活的记忆弥足珍贵。在庞大的计划中,我的职责是统计其他成员的任务完成情况并整理归档,这是一份无聊至极的工作,说实话选谁来完成都可以,据说它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为上司提供一位不会离去的伴侣,因此,我说我牺牲了时间,因为我可能再也无法回到地表上去。但相对的,上司也送给我一个可爱的小礼物,他说在没有意义的第三百零九层,你必须要为自己找到一个信仰,我会交给你计划最真实的碎片,它是在月球上被找到的,它的主人就是我的上帝。

我的上司是位虔诚的以色列人,他澎湃的宗教激情于我而言是不可解的谜,每当他谈起弥赛亚与先知时,我只能僵硬地附和。计划所使用的框架并非是犹太教的,但上司在漫长的履责中似乎已经不再介意这些。当我回到居室时,金南俊正在窗边读书,窗外的雾是黯淡的银色,就像月球扬起的尘埃。金南俊本不叫金南俊,他是上司送给我的礼物,最早它只是一块形状滑稽的石头,上司却说它拥有生命。起初,我自然对此不以为然,但渐渐地我听见它的声音,它一动不动地问我它是谁,我说我不知道,我如何会知道你的姓名。而当第二天下班时,那颗石头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人,它还没有五官,只是泥塑似得半成品。实际上我并没有太在意它,但一周后它长到婴孩的尺寸。它支支吾吾地问我是谁,我回答说闵玧其,在计划中我的代号是SUGA,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在地球出生,早已离开了那里。不成形的婴儿点头,它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吧,那我就是你最爱的人。我问这是能够做到的事吗?它融化成黏稠的液体吻我,暗银色从口腔钻进我麻木的脑髓,我意外没有什么痛感,它的占领像轻缓的星。偷偷地,我向它许愿,上司说它能满足任何与计划本质无关的愿望,他说这是微不足道的补偿,为了你的生命。

作为一个理性的人,上司的神秘主义于我始终显得陌生。我一般很难体会到他的惊异,那颗陨石却使我第一次感受到上司面对宇宙时所怀的激情。世界在它吻我的时候变成石墨的颜色,我的眼睛在那一刻其实看不见任何东西,我所目睹的只有银色,沉重的银色,它沉重的身体在吻中与我交感,仿佛是将钻石揉碎成银河间流浪的尘埃。当我再次见到它时,他就是金南俊的模样了,高挑的个子与匀称的身材,就连酒窝也被完美地模仿出来,甚至熟悉的嗓音。我不确定自己能否将它称之为金南俊,但它竟能虚构出完整的记忆。这是因为你许下的心愿,上司这样对我说,他将外星生物与不可知的信仰混作一谈。难道我不应该那么努力吗?它站在我身后无辜地问,它伤心的表情如金南俊如出一辙,我没有反驳的勇气。

今天的汇报怎么样?金南俊笑眯眯地问。我将西装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疲惫地瘫倒在地。金南俊将房间布置的很温馨,地板上铺着暖和的地毯,角落里堆满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毛绒玩具。今天的汇报很顺利,我回答他,上司很关心你的成长,他说你代表人类文明的希望,这是巴别塔重建的地基。你的上司竟然不认为我是人类终结的噩兆?金南俊故作惊讶地问。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说,我的职责不过是将朝明天不断延伸的时间记录下来,至于将来是否存在,那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我躺在地毯上翻了个身,金南俊气鼓鼓地蹲下来,真的金南俊这时该和你吵架了,他说。我戳戳生物正瘪着的酒窝,银色的液体瞬间吞进我的手指,它生气了,动作不容反抗,却没什么怒意。

别老是逗我玩,它软绵绵地侵入我的耳朵。和我讲一些金南俊的事情吧,今天好像是人类用来庆祝爱的日子,它变成半透明的薄膜覆在我身上,根据你所提供的素材,我得出这一结论。我的视野再一次变成银色的了,它很喜欢接触人的体温,凉凉的黏液闪着光,是丝绒在太阳下的那种光泽,暗月无法给予。你不是都知道吗,亲爱的小怪兽?我拿它的全知全能打趣,它却调皮地堵住我的嘴。从你口中得到的爱是与记忆全然不同的,它故作阴森地对我的脑子低语。我的对后者已经失去兴趣了,今天是情人节,请告诉我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塔内我们并不庆祝人类的节日,因为它们会使我们想起曾经的生活,怪吓人的陨石下一秒又变回了金南俊的模样,他温柔地躺在我身边,杏仁形状的眼睛里有我的倒影。上司的眼球在很久之前进行过改造,第三百零九层只向他汇报任务,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水灵灵的虹膜。我们的大忌是在遥远的宇宙中寻找乡愁,我还记得上司语重心长的教诲。虽然我们尚未离开蓝色的母亲,但我们已然选择一条遗忘的路,送抵故园的家书终将辗转回到我们手中,回到这颗玻璃制成的地球,我们必须放弃些什么,为了新的世界,为了爱欲。

金南俊曾经是我的恋人,我对长着金南俊面孔的它说。我们是在同一所研究院认识的,我们的专业都是地宇文化交流,他是个优秀过头的好学生,我则天天在学校里混日子,和亲地派的激进分子混在一起。你讨厌外星生命吗?它问。谈不上讨厌,我揉了揉金南俊的脑袋回答,我只是无法坦率地接受人类的极限,它在我掌心乖巧地呜咽。上司说我们的目的地是你,金南俊说总有更高的道标在指引我们,我却相信我们的生命中自有答案,人类终能解释自己。那你为什么到这儿来了?它从背后环住我,巴别塔太高,你已然失去了生命,它没有亲口告诉我这句话,只是朝我的脑叶叹息。其实我都明白,我轻声对它说,金南俊一毕业就被招进了计划,他的导师是前任上司的挚友,在离别的那天他说我一定会回来的,在某一天。他说得很真挚,像是他能靠一句话唤醒被遗弃的梦境。

你说他的爱只是梦吗?金南俊纳闷地问,它缓缓变回了银色,在房顶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我们的时间早已被画上终点,我懒洋洋地回答,计划想带我们前往那之后的世界,金南俊相信它的存在,他奉献了自己。那你不是不相信吗?它冰凉地吻我的后颈,既然你说他抵达不了我的国度,这列隆隆向前的无头火车又为何成了埋葬你的终点?我不想回答,我闪烁其词,你不是知道我所有的心思吗?我根本不用为所谓的情人节礼物而满足你的恶意。我们并不是恋人,我赌气道。它似乎不高兴了,水似得液体瞬时变得黏稠,滴滴哒哒地落在我脸颊上,顺着肌肤流淌下去。

就算是在地上,你也找不到时间向前的痕迹。它的语气很悲哀,巴别塔下一片荒芜,你不得不丢弃尊严躲进来,为了人类的爱,为了你的记忆。我空洞地望着窗外,银色的泪从我眼眶中滑落,其实那陌生的银是我见过最美的颜色,但我却只觉得无力,因为我被它蛊惑,将荒谬的希望嵌进空转的许愿机。你还记得他与你告别的最后一句话吗?它无声地问我。我说那是安哲西普洛斯的什么话,但我已经不记得具体。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我们?我们是值得被拯救的吗?亦或我们只是滑稽得像你最好的玩具?我不抱希望地问它,它没有立刻回答,黏稠的液体却从七窍涌进我的内脏,它在我的小腹中生造出一个子宫,我无法用理智解答它的行径。其实是你选择了我,它有些寂寞地说。你们的宇宙确实已经终结,它毫无征兆地变回了那颗石头,死寂地沉默在我的身体里。其实是你的爱召唤着我,我隐约听见它对我的灵魂低语。金南俊,我所见到的是你吗?档案室里我翻箱倒柜地寻找希腊人的语录,当我归来时会以他人之名,白纸黑字上这样写,没有人能认出我甚至于你,但我会给你一个信号,你终将与我重逢相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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