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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箭 / 岛崎辉

 盲箭

 # 岛崎辉

花泽辉气不喜欢岛崎盯着他的样子,这句话很奇怪,因为岛崎并看不见,但他超人的感官总能察觉到花泽辉气在哪儿,并若无其事地用他的瞎眼注视着他。花泽辉气在刚与岛崎和好的时候喜欢和他玩捉迷藏,在郊外的森林里,在闹市的小巷子里,在黑醋中的校舍里,无论花泽辉气如何躲藏或是如何隐匿,岛崎总能用瞬移把他吓一大跳。他黑漆漆的没有光的眼珠子怪吓人的,花泽想,明明没有被注视,却觉得自己如同被箭穿透一样。岛崎在找到花泽后并不会立刻开始下一轮游戏,而是会静静地站一会儿,挂着毛骨悚然的微笑夸奖年轻人日益增长的反侦察能力。你今天比昨天多撑了三秒,你这一次比上一次多撑了三秒,你总有一天会让我找不到吧,你真是个有趣的好孩子。岛崎在夸奖他的时候总是会摸摸他的头,把他柔软细碎的金发揉得乱七八糟,成年男人的上臂会因身高差挡在他面前,让他看不清岛崎那时的表情。他笑着吗?他好像总是在笑着。享乐主义者缝着令人费解的面具,他的生活仿佛每一秒都是极乐指南。花泽辉气有时会厌烦地打开那只手,他在岛崎面前会做些任性的事,表现得像之前那个活在云端的小少爷,而不是善解人意的光辉。他知道岛崎大概会一直笑着接受,唯一可能的惩罚就是下一局游戏中自己会输得惨一点。花泽辉气不讨厌这样的失败,没完没了的捉迷藏的本意就是提高自己的超能力应用水平,虽然现在他总觉得这追逐中掺杂了什么微妙的粘稠的东西,但他仍然愿意继续这场游戏。

准确地说,是为了岛崎继续这场游戏。这场游戏是岛崎发起的,瞎眼的超能力者在大战结束后找到了花泽辉气,笑嘻嘻地问他有没有兴趣为无职的社会垃圾提供一份不要钱的打工。花泽不知被什么蛊惑就答应了岛崎滑稽的邀请,他听到岛崎笑出了声,喉咙里发出的轻盈的笑声像是一个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他不知道岛崎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他的感知能力用处很大,警察局需要他,不过他有爪的前科。气象局需要他,地质观测所需要他,特种兵部队需要他,甚至黑社会讨债公司也需要他。然而花泽辉气不需要他,超能力演练可以找其他成熟的经验者,或者强大得无与伦比的影山茂夫。花泽曾经问过岛崎这个问题,盲人微笑着回答说正经的工作太累了,不符合他快乐生活的信条。花泽辉气很想继续问,难道和他玩捉迷藏就能享受快乐的人生吗?这游戏对岛崎而言应该是无趣的,他在一生中大概已经玩了上万次。但他没有问出口,岛崎漆黑的目光把他钉在了原地,把他压在了地上。花泽君真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岛崎在长久的停顿后这样说,我知道花泽君没有在同情我,谢谢你给我这一点光。花泽辉气楞了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岛崎依然微笑着,看不见的眼睛依然像是无底的深渊,时刻准备着去吞噬星辰与太阳。我是个温柔的人吗?花泽问。他不觉得自己温柔的,他只是普通的成为了这个游戏的一份子,陪岛崎消磨他多余的时间,没有为此付出任何特殊的努力。是呀,你是的。岛崎回答。他摸了摸花泽的头发,然后渐渐把手移到他的脸颊,他的颌骨,他的脖颈,最后是他的心脏。花泽觉得岛崎在自己的胸口射了一箭,这箭矢从岛崎双眼的深处插入了他的血脉,一切幼稚的嫉妒的傲慢的卑鄙的耻辱的都被硬生生地灌进了他的生命里。花泽辉气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像铅一样沉重,像要被淹没在可憎的伤人的真空的快要消亡却又渴望重生的爱的海洋里。

岛崎在那个晚上落荒而逃了,花泽一个人踉跄着回到了独居公寓。他拖着灌了铅的步伐一步步爬上楼梯,用钥匙打开房门,开灯,看窗外的城市渐渐睡去。白炽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照亮他的世界,就算窗外的霓虹招牌与车水马龙全都消失不见,他也能看见光,看见熟悉的自己。他在刚开始独居的时候也害怕过黑暗,孤独的孩子总是蜷缩在被子里,想要闭上眼睛却又畏惧着墙角处神秘的声音。渐渐地,他学会了给自己光明,他试着在晚上开灯,然后用超能力做些小萤火虫,最后成功地幸运地摆脱了对未知的恐惧。花泽辉气现在已经不需要在光亮里入眠了,但他不知道岛崎的世界是怎样的。他是一出生就活在厄瑞珀斯的怀抱里吗,还是在某个悲伤的时刻与赫利俄斯说出了永久的告别。花泽辉气躺在床上想象他的生活,命运给了他一些补偿,但这补偿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痛苦呢。他翻来覆去在被单上打着滚,把枕头和毛绒被捏成各种形状,在脑子里放每一首他知道的摇篮曲,却还是无法入眠。这样的夜主宰了那个微笑着的男人的世界,花泽想,这样与死亡紧紧纠缠在一起的黑色遮蔽了他的眼睛,让他试图捉住每一寸转瞬即逝的快乐,并不顾一切想让它们成为自己的东西。也许岛崎也曾像今晚一样伸出过他的双手,他说自己是一点光,或许他在这场无趣程度游戏里看到了什么迷人的东西。花泽辉气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去抓住岛崎的手,但他知道自己不想放任夜晚这样流逝,知道自己不想放任岛崎继续盲目地寻找另一个或许能承受他箭的重量的人。

花泽辉气在空气中搜寻着岛崎的所在,他去了一直玩捉迷藏的那个森林,去了爪倒塌的本部遗址,去了调味市最高的大楼的楼顶,去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总理演讲的大会堂。最后花泽在岛崎今晚落荒而逃的地方找到了他,一直游刃有余的男人试图用瞬移拉开距离,却被花泽一把抓住了手臂,最终放弃了任何抵抗。你来找我了吗?岛崎说。这是花泽辉气第一次见到岛崎没有笑容的面庞,他的瞎眼凝视着花泽,里面满是快要溢出而出的情感。我找了你好久,花泽回答,从午夜一直找到现在,天已经快亮了,你知道吗?岛崎摇了摇头,花泽想他的每一个黑夜都与白天一样漫长。花泽拉着岛崎的手把他带到了那块第一缕阳光将要照亮的空地,岛崎的体温有些冷,花泽搓了搓手,试着将温度传递到他的指尖。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一个平凡的日出,等待着新的一天。花泽辉气缓缓将手从岛崎的指尖向上滑去,从手腕移到他的手肘,他的上臂,他的肩胛,他的锁骨,最后在太阳升起的刹那停在了他的胸前。花泽辉气向岛崎的心脏射了一箭,一切温暖的幸福的美好的纯真的炙热的都像一川洪流涌入了他的血液里。日神璀璨的金色第一次普照了他的生命,岛崎微笑着摘下了黑夜赠与他的遮眼布,庆幸自己铅灰的盲目终于被镀上了年轻的光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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